终于平复之后,他愤怒的看向罪魁祸首,而梅雍元却一脸“看,我就说有毒吧”的神态,只觉得想往外喷火。
番椒?难不成这个不是辣椒......
梅雍元看着程闇呛的满脸通红,眼睛水汪汪往外飘泪,眼尾红的如点了胭脂,一边心中告诫自己,番椒果然不能食,一边微笑着倒了杯酒水递给程闇:
“来,压压惊。”
程闇口舌辣的实在难耐,像是被火烤了一般,口鼻灼热的要烧了起来,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凛而不冽,回味悠远。
“上好的秋露白竟被你这样喝了,真是浪费。”梅雍元嘴上嫌弃着,手上还收又帮他倒了一杯,二人一来一回,程闇已经五杯酒下肚了,口中辛辣已解,原来这就是秋露白,程闇颔首以示感谢。
不过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不适,该不会是这时候辣椒才刚入中国,除了他没人敢吃吧?
程闇觉得自己想的很在理,就存心想去逗逗这个公子哥,拾起一个辣椒递给他,示意他吃下去。
梅雍元面色惊恐,忙摆了摆手:“我不想中毒。”
程闇笑了起来,用筷尾在梅雍元的手心比划:“这个可食,美味。”
梅雍元一脸狐疑,看他神色清明,应该不是神志不清去吃那番椒的。便动了心,想尝试一下,谁知刚吃一口就辛辣蹿鼻,赶紧吐了出来,辣的龇牙咧嘴。他终于明白刚才程闇为何那般难受了。
只见程闇看着他这番神态,掩面笑起来,袖子都挡不住那恶作剧得逞了的得意之色。
顽劣,却更让人好奇了,梅雍元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在下宁国公主三子梅雍元,表字知秋。”他看了看四周,凑近悄声道,“我们家与程家是世交,你满月宴的时候我还去了呢。”
只是后来近十年里他门家家运动荡,父亲去世后,宁国公主府仍被皇上派探子日夜监视,与程栋一家便很少明面上往来,没机会再见到程闇。等到再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已是程伯伯被杀,程家家破人亡。
原来是旧识,程闇庆幸自己要端着不能言语,否则定会露馅。他笑着点了点头,以示亲近。
“程伯父生前是清正廉洁的好官,南京城大大小小的营建事无巨细,父亲曾说我们家的宅子当时也是托程伯父帮忙择的地。”
梅雍元唏嘘道:“如今这些话,我也只敢同你说说了。”
程闇头次确定自己这具身子的父亲是负责营造的,心中终于踏实下来,这样的话子承父业也算是理所应当了。
他感谢的给梅雍元倒了酒,又,询问一些吏治琐事,这些是他不太敢轻易问朱赡基的,总觉得不太敢麻烦未来的皇帝陛下。
“现在的工部侍郎是何人?”程闇将表情作出一副忧国忧民之态。
梅雍元答道:“是由原先屯田司提上来的赵钦赵大人。”
“屯田?”程闇有些疑惑。
“你不知么?工部设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清吏司,四司侍中择优者提任侍郎,再优者提任尚书,程伯父之前便是营缮司侍中提上来的。”
说罢,又加了一句:“若程大人在世的话......工部尚书之位现在就不至于空缺了。”
“慎言。”程闇一笔一划道,“那你可知蒯祥?”
蒯祥乃是北京紫禁城的总建筑师,外公研究故宫时天天挂在嘴边的人物,他从小耳朵都能听出茧子来。
“蒯祥?不知......不过这个姓不常见,我道知道一个蒯富大人,是营建这南京皇城的木工首,深得太祖皇帝赏识。”
蒯富......程闇不识这个人,不过听着像是跟蒯祥有点关系。
“那蒯富大人现在何处?”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被陛下派去营建北京紫禁城了吧。前两年皇上就下诏开始准备,工匠都奔到北京去了,但我估摸着没个十五六年建不。”梅雍元面色神秘道,“朝廷里很多人不同意迁都,三天两头递折子,皇上估计被气得不轻。”
那您估摸的可真准,程闇别的都记不太清,可北京紫禁城的建造时间却牢牢记在心中:永乐四年开始准备,永乐十八年完工,十九年正式迁宫。
宴饮之一半,献礼便开始了,从公主外戚到妃嫔皇子,最后由太子压台。
程闇一路看下来,奇珍异宝眼花缭乱,他选的那串鬼眼海黄勉强算中上之色,既不显谄媚,又不会跌份。
太子下首坐着的华服王爷便是气焰凌人的汉王朱高煦,进献了一尊七尺玉佛,雕工卓绝,栩栩如生,博得满堂赞誉。
当朱高炽坡着脚上前进献的时候,在坐之人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何宝物,难免失望。
太监将那宝匣呈在朱棣面前,微笑道:“太子殿下进献这串黄花梨真是万里挑一的成色。”
朱高炽知道这大太监乃是父皇身边的红人,得他的认可,想来父皇也不会失望。谁知朱棣刚拿起那珠串,脸色便沉了下来。
宴席之上的窃窃私语和奏乐声骤然停下,程闇也在微醺之间觉察到境况不妙,和梅雍元停了杯盏。
半晌之后朱棣才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便让太监把宝匣撤下。宴饮继续,可是众人都被刚才帝王莫名的怒意吓的拘谨起来,回座的太子俨然面色发白,满头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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