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十点五十分,姜璘准时下了课,边收东西边和来问问题的学生说话。
张友仁站在人群外围,低头认真看几眼笔记,再抬头若有所思地望望姜璘,他不停重复这两个动作,一直等到其他学生都散了才走过去。
“姜老师!”
他喊住姜璘的同时,脸上已带着礼貌真诚的微笑,“姜老师,这门课的报告我想了几个题目,想问问您哪个合适。”
张友仁是个颇得老师喜欢的学生,用心而且聪明。姜璘对他印象一直不错,听他说要问报告题目,知道得花些时间谈,于是也笑了笑说:“好啊,去我办公室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身边还频频走过刚下课或是赶去上课的学生。张友仁闪过一个差点和他撞上的人,看着姜璘面露难色。
“老师,就在这说吧,您办公室里太呛人,我受不了。”
这是他对付老人家们的策略,直白单纯为上策。
——大人通常会对不谙世故的小孩子网开一面嘛。
姜璘果然错愕地怔了怔,然后无奈地摇起头。
的确经常有人抱怨他把办公室弄得太难闻,但是那种熏香和他的体味很像,处在那样的氛围里姜璘会更舒服。而且,大概是因为“姜老师的香庐”算有名气,反倒很少有人闻出他身上的气味是天生的,更少有人去指指点点。
刚进青春期开始发育那阵,姜璘偶尔就会听见别人惊奇的评论,后来随着他身体的发育,善意的和恶意的好奇都愈演愈烈。
——这个味的ω,我还从来没遇到过。
——你这个样,还单着呢吧?
——姜璘,居然有人说你好闻啊哈哈哈!
他还有个外号,“蚊香”。
姜璘一度想不懂,他是个ω,可他又不像别的ω。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性别,那生活会不会对他好点?
后来姜璘不再问自己这些问题。
他没有答案。
“如果”就是“如果”,已经经历的无法改变,即将经历的不能预测,他可以说服自己安于生活。
*
生活的现实就是,张友仁问题太多,一点钟的时候姜璘才吃上高空秋带来的午饭。姜璘的脸色差劲,没有学生在场,头脑也似生锈,高空秋看在眼里,只越来越生气,饭吃到一半,扔下筷子问他怎么了。
就算是遇到天大的难事,给朋友说一说也比自己闷着瞎撞好。
高空秋从来都这么想,不管是什么问题,他都愿意帮姜璘,哪怕帮不了,他也能替朋友分担痛苦。
姜璘于是给他讲了各种各样关于匡衷延的事情。
高空秋听完,重重叹了口气,坐到姜璘边上,拦紧了他的肩膀才语重心长地说:“璘子,咱是正经人,不能去破坏人家的感情。再说了,你喜欢的这个人,她要是有对象还和你暧昧,那也是不负责的,你可得认清楚。”
姜璘想想匡衷延,又想想她有心上人,再想想她对自己的态度,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那样摇头。
“她没有。”
匡衷延与他接触时的行为,如果让别人来看,都是彬彬有礼而又疏离的吧。
——只有自己会把那些想成特殊对待。
高空秋加重胳膊的力道,安慰一般又问:“你难道打算就这么纠结下去?”
“不会,你相信我,我有数,知道分寸。”
“我给你说实话,别人我不认识,也不关心。你是我朋友,我不想看你头脑不清醒,到头来让自己吃亏,你没有和人牵扯不清的本钱。”
“我明白。”
姜璘把高空秋的胳膊从自己脑袋顶上绕出来,又郑重地说:“我明白。”
*
同时间,在学校餐厅,张友仁和李芒德一顿饭也吃得稍嫌沉重。
主要是张友仁心不在焉,一边戳着盘子里的豆腐块,一边疑惑道:“你姐姐和姜老师的事进展咋样?我怎么看老姜最近越来越丧魂落魄的。”
匡衷延是好朋友未婚妻的姐姐,姜璘是他们专业自家的老师,对张友仁来说,两个人都和他没直接关系,但也都挺重要,不能因为要帮匡衷延就害了姜璘。他本来觉得帮单身适婚人士牵线是好事,现在却好像出了问题。
李芒很少见姜璘,听张友仁这么说也有点发愣,摇头道:“啊?不会吧,她还说一切顺利呢。”
张友仁叹口气啧啧嘴:“不对劲,你抽空问问大姐怎么回事,我看老姜状态挺差。”
“抽什么空,现在就问。”
李芒抓起放在手边的手机,拨号接通挂断,一气呵成,用时不超过三分钟。挂了电话,他朝张友仁摆摆手道:“说是很好啊,之前她受伤,姜老师还着急关心她了呢。”
“怪了……我不能感觉错啊。”
“哎,这事咱们帮得够了,剩下要看他们自己。匡大姐人挺好的,就算不成,也不会死缠着姜老师,”李芒说到这,眼珠子一转,倾身压低声音,“大姐还说了,他两个每周末都能约会,咱们出的那招好用,你瞎担心个屁。”
“呸,吃饭呢!”
*
匡衷延心心念念的“约会”这周日如期而至。
可是她表现得非常糟糕。
上周日匡衷延受的伤也不重,在医院住足一天一夜之后就回归了日常工作,吊着胳膊跟两件相对轻松的案子,虽然不很忙,对拖着病体的她来说还是有些累。一周下来,这周日在餐厅等姜璘的时候,匡衷延已经忍不住打起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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