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静仪这一个电话闹完,张淙一晚上愣没再多说半句话。
一家人热热闹闹折腾一阵子,眼瞅着快十点了,周平楠怕再走晚了不安全,便打发着他们回各家。
等舅舅表姐一家都走完,晏江何也要带着张淙回家了。
张淙朝晏涛和周平楠打过招呼后,直接推门就走,根本没等晏江何。晏江何搁他屁股后头弯腰穿鞋,抬头就是张淙的背影。这一瞬间他应该把鞋再脱下来,然后对着张淙的后脑勺扔过去。
周平楠就比晏江何会疼孩子得多,就见她拉过晏江何问:“怎么回事?怎么一个电话张淙就不高兴了?”
晏江何眉心抽抽,没别的办法,只能简单解释了一下:“电话是张淙亲妈打过来的。”
“啊?”周平楠愣了,干瞪眼,“你说谁?这……”
“妈,妈。”晏江何回头一望,张淙都没影儿了,他赶忙打断周平楠,“放心吧,没事。等改天我再跟你说。”
“那你回去跟张淙好好聊聊,我看这孩子心里不舒服。大过年的又过生日,真叫人心疼。”周平楠直皱眉。
“……知道了。”晏江何说完关门走出去。
晏江何满怀心思下了楼。他此刻实在琢磨不透张淙那混犊子揍性。瞧张淙这样,气性倒像撒在他身上。可电话是陶静仪打的,与他何干?
或许......是因为张淙同他最亲近,才会对他耍性子?不都这么说么,“人”这玩意最易对亲近的人犯病。
但如此也白瞎。可怜晏江何还是越想越委屈。他走到楼下,看见车灯亮着,张淙坐在驾驶座等着他。
晏江何冷哼一声,一脑子阴阳怪气,正反骂张淙是“狗东西”。——之前碰上陶静仪的事还会钻他怀里讨抱抱,趴他被窝里撒赖塞,一副乖兮兮待人疼的样。这当儿尾巴长了,十九岁多长一截骨,竟能朝他瞎胡乱煽呼。
晏江何憋得慌,既没好气儿又疼惜张淙,板着一张脸上车坐好,活妥儿被缺德玩意亏了心肝。他想了想,之前也有这种情况——转学那次,他给云蕾送酒,张淙就对他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撒火。
——啧,当真不是东西,闹个性的能耐进化显著。
张淙侧眼看晏江何,抬手拨弄了一下晏江何那边的空调风口。晏江何被暖风扫痒痒下巴,心里又哼一声。
他难得大发慈悲地问张淙:“你那电话,接了?”
这话问出来居然毫无气势,甚至能拿捏到一丝小心。晏江何隔愣眼珠,暗谇倒霉催,简直世态炎凉,他竟落得如此田地,堕落到轻言轻语哄孩子了。
张淙顿了顿,缓缓应道:“接了。”他说完把车开出大道,绷紧嘴皮没再吭声。
晏江何:“……”
晏江何不好问张淙电话里说了什么。但看张淙的样子,定没什么好对白。
晏江何眼观鼻鼻观心,发觉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以前骂张淙,骂够连篇出版都不用打草稿,现在越疼张淙还疼出罪过来,杵对方跟前看脸色却呲儿不动牙口。
而张淙的心里活动比晏江何的更完蛋。他的确是接了陶静仪的电话。可天知道陶静仪的电话并不能将他惹气成这样,他现在甚至想不利索陶静仪搁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他自然也应得魂不守舍。
他是一门心思都在和某句话死磕——“太小了不要。”
这是晏江何说的。张淙今天刚十九,可是比王阿姨家二十二三的大学毕业生还要小上一个多“代沟”。
张淙被自己“小”的膈应,一路上都没再吱声,回家也直接绕过晏美瞳,进自个儿屋里闭门。这彻底将晏江何的脑瓜捅成蜂窝煤。晏江何在客厅瞪张淙门口的晏美瞳,看着猫骂人:“惯得毛病。”
晏美瞳被晏江何如此目光灼灼得厉言相向,赶紧懵上猫脸,趋溜边拉去躲祸。
再瞅晏江何这头,基本是个笑话。他刚骂完不到三秒,钻进自己屋里拎出个袋子,歪头朝张淙门缝处喊:“张淙,出来领生日礼物。”
晏江何眨眼皮擎等,等了大概十几秒,门开了,张淙从里头走了出来。张淙理亏,不敢造次,揣好鳖犊子心思闷气,想了想又讨一声好:“哥。”
晏江何从袋子里拎出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二话没说直接扣张淙脑袋上了。
张淙:“……”
张淙原地僵硬半晌,这才闹清楚,晏江何往他头上挂了个什么玩货。
一条珊瑚绒的连帽围脖。双层加厚,帽子围巾手套,三位一体。米白色,手套上绣着一对吐舌头的卖萌脸,耷拉下四颗毛绒球。
张淙再抬手摸一下更要命。他头上顶的帽子,还长两只三角耳朵。
张淙:“……”
“生日礼物,好看吧。”晏江何瞬间乐出声来。他知道张淙那张冷门儿脸戴这玩意肯定好玩,但没想到能这么好玩。
晏江何贱病上来,又商量着哄道:“手套也戴一下?”
“……”张淙道不明什么滋味。他恨死晏江何嫌他小,买这种东西拿他开心。但晏江何现在站他对面,又笑成这样,他还能怎么办?
于是张淙耷下眼皮,真的将一双手钻进了手套里。
晏江何这回更不行了,笑得弯腰驼背,竟用手拽住张淙手套下的四颗毛球球晃了晃:“乖,生日快乐,开开心心的。”
张淙那心肝被戳得又酸又痒,他实在恨不得张嘴将晏江何一口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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