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欧谨琅去景心殿汇报政务，快要说完的时候，景御帝突然问道：“听说那个姓林的女大夫的……那家什么医竹膳的，被你的人封了？”
欧谨琅并不意外景御帝问起此事，他不慌不忙地答道：“正是，父皇。那林大夫不过一沽名钓誉之辈，医术不过尔尔，借医竹膳之名笼络钱财，差点闹出人命官司，儿臣也是被她给蒙蔽了，还请父皇为她赐过匾额，如今想来，甚是惭愧。”
景御帝意外道：“沽名钓誉之辈？可她不是救过你的妻子？”
欧谨琅叹息道：“父皇，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了，那毒对她来说是不难解，那是因为她正好学过解法罢了，换个毒药，她便未必能解得了。”
“是吗。”景御帝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不再深究。
欧谨琅的笑意未减，直到景御帝说起欧谨珏。
“谨珏这几次的差事办得不错，你是他的皇兄，平日里也该和他多走动走动，若他能够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乃是朝廷之幸。”
欧军琅顿了顿，恭谨道：“父皇说得是。”
“你要听得进去才好，看看你手下的人干的都是什么事，”景御帝道，“谨珏的差事他们都敢使绊子，手下的人不听话，不能听之任之，你是储君，若你御下无能，以后如何能治理万民？”
——这是在敲打他了？
欧谨琅想起这段时间他给欧谨珏暗中使的绊子，心中微凛，父皇他什么都知道，他把所有事都看在眼里，如今将此事直接说开，是何缘由？
欧谨琅来不及多想，点头应是，待出了景心殿，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欧谨琅离开后，景心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景御帝批了一会奏折，待半个多时辰过去，他才抬起头，微微出神望着窗格里照进来的阳光。
“吴用。”景御帝问身边侍奉的老太监，“谨琅这孩子，是不是越来越乖张了，我本想他是储君，谨珏是贤王，兄弟二人其利断金，定能创出一片清平盛世。可现在，他就处处不容谨珏了，若真的有那么一天……”
景御帝摇了摇头。
“陛下，”老太监躬身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眼界自然要高些，对成王殿下的要求自然也高些。成王殿下想要办好陛下安排的差事，难免性急了些，与太子殿下有些误会，说开了便也无事了。”
景御帝道：“你啊，就是会说话。”
吴用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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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谋逆案过去之后，欧康宁在北越军镇守了近一年，直到边关稳定，景御帝才诏他回京。
欧康宁离开京城的时候太子与二皇子正斗得如火如荼，如今归来，二皇子已死，七皇子远离朝局中心，五皇子已经站到了台前，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欧康宁不甚唏嘘。
景御帝召见，欧康宁来不及回府便进了宫，遥望那巍峨的宫墙，欧康宁想起了许多旧事。
他与贤妃曾是青梅竹马，他也曾爱慕于她，可世事难料，贤妃入了宫，自此断绝了他的任何幻想。
他本不是追权夺利之人，如今会加入到欧谨珏的阵营，要说不是为了贤妃，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皇后与贤妃相争多年，若太子登上帝位，以太子和皇后的心胸，贤妃与欧谨珏会有怎样的结局，他也能想象得出来。
但欧谨珏不同，他不会为难太子和皇后，只是这条路，到底走得太过艰难了些。
欧康宁候在景心殿外，一想到欧谨珏如今面临的局面，心中甚是忧心。
待景御帝宣他，欧康宁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欧康宁呈上了关于北越军整编情况的折子，景御帝翻开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此事不急，朕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回皇兄，”欧康宁道，“臣弟在褚国多方打探，二皇子谋逆之事确有太子在背后挑唆的影子，这是详报。”
景御帝早已屏退了左右，连吴用都不在身边，他翻看密报，只看了几眼便站起身，直接把密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好啊好啊，背后挑唆，捏造证据，借朕的手帮他除了谨珞，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面对盛怒的景御帝，欧康宁只能缄口不语。
景御帝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御座上，对站在下首的欧康宁道：“你辛苦了，既然回京了，便好好地歇着吧。”
“是，皇兄。”
“对了，”欧康宁刚想退出殿外，就听到景御帝好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老五如何？”
欧康宁心中一颤，随即若无其事地回道：“谨珏至纯至善，定能成为一代贤王。”
景御帝疲惫地闭了闭眼：“你退下吧。”
欧康宁离开之后，景御帝又拾起密报，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欧谨琅他也是付出过心血培养的，曾是他极为满意的储君。可如今的欧谨琅，越来越没有容人之量，老二的谋逆罪又是他一手炮制的，可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反倒把责任全部推到了身为君父的自己身上。
虽然欧谨琅已经为他曾经的狂言道歉，但还是在景御帝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
如今的老五是他的眼中钉，他会如何做？像对待老二一样将他除之而后快吗？
若是他扫平了登基路上的所有障碍，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就是仍高坐在龙椅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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