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利看着芬里尔之前被撕成两半的身体慢慢地复原，身上的伤痕也开始慢慢地愈合，甚至之前背上那块仿佛永远都不会愈合的疤也长出了完好的皮毛……
陈臻看到芬里尔慢慢地复原了身体，然后缓缓地、很慢地睁开了那琥珀色的眼睛。
醒来后，芬里尔说的第一句话是：“维达尔呢？”
森林沉默着，只有轻微的风声，仿佛也在告诉芬里尔那个悲伤的答案。
瓦利回答说：“殿下死了，因为你，因为那场战争，殿下已经陨灭了。”
芬里尔呼吸发紧。他能感受着心脏在跳动……他的心脏和维达尔的眼睛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他呼吸的来源，心跳的始末。
他能看到那颗眼睛中的一切，能看到维达尔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和挣扎。
一种难言的恐惧蔓上芬里尔心头。
毕竟他做错了好多事。他始终让维达尔痛苦，始终让维达尔两难，而现在……
芬里尔问瓦利：“维达尔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活我？”
瓦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为了让你痛苦。”
芬里尔摇头：“我已经……够痛苦了。”
瓦利冷笑：“芬里尔，让我告诉你吧。你搞砸了一切，你吞下了主神，伙同洛基破坏了诸神的命运，扰乱了所有的秩序……你去招惹维达尔殿下，让维达尔殿下因你哭泣，愧疚……你以为殿下最后自毁神格选择死去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自量力地要去招惹维达尔殿下！因为你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可以挑战命运！挑战神！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才会毁灭！”
“现在一切都毁了！维达尔殿下也死去了……你满意了吗？真可笑，你不是很爱维达尔殿下吗？那我就让你活过来，让你尝尝失去维达尔殿下的痛苦……”
芬里尔看上去很难接受，他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喃喃地重复说：“我已经够痛苦了……”
“还不够！”瓦利恶狠狠地对芬里尔说，“你的痛苦会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你现在有了维达尔殿下的眼睛……你永远都不会死，你将永远活下去！活在没有殿下的世界里，在思念和愧疚中煎熬！”
“殿下已经将守护森林的使命交托给了狼族，而我将殿下的身体交给了世界之海边上饮血而生的血族，他们会守护殿下在新世界醒来。我告诉你吧，你将永远不会和殿下再有交集，狼族和饮血而生的怪物将会成为永生永世的宿敌！芬里尔，但凡你还有一点廉耻和敬畏之心，你就该知道，你活下去是为了赎罪，你将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芬里尔没有回答。他趴在地上，前肢缩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胸口……
瓦利还在喋喋不休地诅咒：“你将会在世界中不断生生死死，但没有什么能够真的杀了你……除非挖出你的心，殿下的眼睛。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我想你该明白，你不该再去打扰千年后醒来的维达尔殿下，回想下你之前做过的那些蠢事吧！你只能给殿下带来痛苦和绝望！所以，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巨狼芬里尔，你会陷入无穷无尽的等待和痛苦之中！”
瓦利其实自己也拿不准芬里尔到底会不会去打扰千年后醒来的维达尔殿下。但那些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他心中有着对芬里尔浓浓的怨恨，他知道让芬里尔永远地活在自责和悔恨中，就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更重要的是，或许维达尔自己，也希望芬里尔能够活着吧。
瓦利最后说：“你将永远活在痛苦中。无穷无尽！永不止息！”
陈臻被瓦利那怨毒的语气惊得整个人都呆滞了。
无穷无尽……
永不……止息……
芬里尔抱着自己的心脏，整个身体伏在地上。过了会儿，他起身从土堆中挖出了一只靴子，又珍之若重地压在心脏前。
随即他张口对着森林发出了一声久久不绝的叫喊——那一声狼嚎太响了。陈臻离他很近，瞬间被震得捂住耳朵……
可那声音又响又烈，就算紧紧捂住双耳依旧往脑中往心里钻着，和心跳碰撞呼应……
陈臻怔然——这声狼嚎他在金宫里听过，在诸神的黄昏里听过，在被囚禁的那个禁室的无数个梦里也听过……
瓦利最后说的那几个字也萦绕在耳边……
无穷无尽的等待
痛苦。
无穷，也无尽。
恍惚间，陈臻看到芬里尔的胸口处越来越亮——那是自己的眼睛，也是芬里尔的心脏。
那光芒呼应了过去，照映着现在，投射到未来，把一切都湮没，刺得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陈臻脑中那些残损的片段飘飘摇摇，光芒中那些画面又快又乱地闪过去，极速在脑中闪来闪去……
彩虹桥……芙蕾娜的彩色裙子……奥丁肩上的乌鸦……兰德维迪的泉水……金宫的宴会……诗之蜜酒……托尔的锤子……
最后在光芒中，陈臻看到了芬里尔琥珀色的双眼。
那双眼就在光芒中央，直直地看着他——
陈臻轻飘飘地被那团刺眼的光包裹住，下一秒脑中轰地一声巨响——他被那声巨响震得抱住了自己的头。接着有一股吸力拉着陈臻不断退后，恍惚间陈臻觉得那是一只手……那只手抓着他，把他从刺眼的白光中拖了出来——
待睁开眼，面前是陈臻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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