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掉手机，看着王盟离开，又在脑中规划了一遍身边这些人的安排，直到觉得**不离十，我才站起来准备回家。脑力劳动有时候比体力劳动要辛苦的多。我站起来的时候晕了一下，不过很快缓过来了。我如今的身体和十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自从上次被那死瞎子折腾了之后我常常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跟他们一起胡闹下去，按照他这种玩法，很快我就会被吸干。我抹了把脸，觉得清醒了一些，不过这种程度的清醒不能保证我能顺利到家，于是我选择乘公交，起码人多，出事的时候被发现的概率大些。
张海客很早就到了，看来杭州的交通还没到让人崩溃的地步。他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很快冲了过来，看到我没事才松了口气。我笑了下，告诉他手机没电了。张海客就笑，说你手机有多少电我难道不清楚吗？
“小花在找我。”我道。“我还没做好准备面对他。”
他点点头，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说的。他用手背贴了贴我的脸，告诉我吴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难看的好像82年的死尸？
“很珍贵吗？”我想起那一年的红酒。“我有点不舒服。”
我已经疲于说谎了。他不是王盟，王盟都能看出来我在交代后事，他更不可能被瞒过。张海客拉我坐下，给我盛了一碗汤。我捧着汤碗在手里，暖和了一会儿，被他从身后按了按太阳穴。
“我多说无益，但是想要你知道，你死了我们会很难过。”
“我知道。”我喝了口汤，味道刚好，只是有些尝不出材料。
“我会尽力活着回来，但是如果不行，你们也别怪他。”
我感觉到按在我头上的手劲加重了，甚至是要插进我脑袋里的力气。我怕疼地躲了躲，被张海客抓回去。
“你这么怕疼，怎么不怕死呢？”他问我。
我很怕疼，也怕受到伤害。我的前半生大部分时间还是过的很正常，没有遇见他们之前我也是个感情正常的青年人。我对于外界所有的伤害和攻击，第一反应是跑，跑不了了，我也会试着挡一挡，再不行了我才会奋起反抗。黑瞎子教我的时候要我摒弃正常人防御的那一套，首先把出击的意识捡起来。我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这件事，但是我依然怕疼，却渐渐习惯了疼痛和被伤害。我低下头，张海客从身后吻我的后颈。那是很脆弱的一段地方，我脖子还长，于是弱点也比别人大。黑瞎子说如果是小哥差不多能一脚把我脑袋踢飞。他从后边细细密密的亲吻着我，嘴唇贴在我的动脉上，半晌没有挪动地方。我知道那里有黑瞎子吻过的痕迹，虽然很浅了，但是依然存在。
“如果你没有回来……”张海客收紧了怀抱，把我的肩膀牢牢圈进怀里。
“我就去那里陪你。我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建一座房子，到时候，你托梦给我。”
他一定要做离我最近的那个。第一个教我谈恋爱，第一个找到雨村的我，就算我死了，也要我第一个托梦给他。可能是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他却已经认识了我大半辈子——我们之间的信息差太大。
他对我情深刻骨，我却还未情窦初开。
他比不上张起灵。在我认识他之后的每一天几乎都在追寻他的脚步，每一次相处我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而张海客却将我从骨学到皮，真见到我的时候，却发现我已不是他能掌握的样子，了如指掌的习性渐渐成了剧毒，让他为我毒发身亡。
“你这算是……自恋吧？”我问他。
张海客咬我，很深很深的，完全把黑瞎子的痕迹盖住。他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喂到我嘴里。
“你觉得你哪一点像我了？”他掰正了我的脸，要我面向卫生间的玻璃门。上面模模糊糊映着我俩的身影，重叠着，看不清。
“你就好像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童养媳，我从很小就开始学习适应你的臭毛病，好容易到了年龄……”他吸了口气。
“你知道到嘴的鸭子飞了是什么意思吗？”
我忍不住笑了。我知道我没心没肺，我该感觉到他的悲愤和无奈，可是这么听起来真的让我觉得很解气又很好笑。他捏我的鼻子，几乎将我缠在他身上，一勺一勺的给我喂饭。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爱好，只觉得吃饭吃得晕晕乎乎的，甚至比被他上了还尴尬。饭后我想收拾桌子，他说他来，用纸巾给我擦了擦嘴，告诉我桌上有凉茶。
我被他伺候得像个巨婴似的，搞得我好不习惯。说良心话，我妈都没这么伺候过我，他这绝对是打算往把我惯坏那个方向去了。我盘着腿在沙发上喝凉茶，味道苦的我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想不到你的人生目标是做家庭煮夫。”我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道。
“不是。”他边洗手边回头看我。
“我也想过干别的，但是为你我只能做这些。”
他耸耸肩，走过来坐到我旁边，很自然地伸手揽过我的肩膀，让我往他身上靠。
“那些电视上和书上写的好男人都千篇一律是有原因的。他们在外人面前可能各种各样，但是回来见到喜欢的那个，除了在这些琐事上献殷勤，在床上卖力，没有别的可做。”
我被他逗笑了，但是想想确实有一定道理。张海客的确是与众不同且入世的张家人，人生哲学一套一套的。他揽着我看电视，新闻之类的东西。他摸着我的胳膊手上无意识地摸来摸去。我想如果我们真的七老八十，安定下来可能真的就是这种日子。
“你不能跟我去。”我用手指在沙发的缝隙里插来插去，带出一手的灰。
“不能有更多人受伤了。你回香港，要是我能回来，我想去看看那家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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