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师是不是心情不好？”英语课代表来抱卷子的时候，藏在厚重镜片下的双目闪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喻遥在改另一班的卷子的作文，边划红线边骂：“这特么写的什么东西，教这么久了点长进没有，期末怎么考？”听见课代表这句话稍微停了下手，脸上一瞬陷入沉默和寂然，“可能有点吧，不过要是你们谁对分数不服的，可以来找我讨论讨论。”
课代表头冒冷汗，长长地“哦”了声，抱着卷子出去了。
拿着红色签字笔的手却迟迟没有继续动下去，喻遥挪了下椅子上的软垫，下半身还残存隐隐的不适感，但一想到贺晋平曾**他体内，也自虐地希望这种感觉多留一会儿。电话是打不通的，QQ微信好友都删了，连游戏好友也都删了。他去了哪儿呢？喻遥很后悔，那个时候应该具体问他的工作单位，也许还可以去找他。不过这种人，上不上班没什么影响。可能已经回家了。在很远的中国北方，现在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雪儿这个梦幻灭之后，他还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呢。
之前许盈问他昨天情况怎么样，喻遥没说她大概也猜到了，神色非常从容淡定，说我挺欣赏小贺，但在谈恋爱上几乎毫无好感，迟早要分道扬镳，你也别有什么负罪感，他本来就是你的。
我的，我的。喻遥彻底放下了笔，站起身推开办公室旁边的窗户，冷峭的寒风呼呼吹进来，南方的冬季几乎是绿色的，很多植株四季常青，跟季节分明的北方相比，天差地别。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穿上外套，踽踽地拖着步子回了家。
客厅里一片狼藉，没来得及收拾，喻遥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昨晚的情爱缠在脑子里，朦胧迷乱。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洗完澡躺上床，微信里周煜给他发来几条消息。
“没看出来你喜欢老贺啊”
“怎么把他气走了？”
还有两张照片，他俩在吃日料，一张是贺晋平坐在对面抬头望过来，一张是他起身伸手，似乎要抢手机——估计不太喜欢被拍。喻遥看了会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地蹭，贺晋平这个人也是神了，路人随手抓拍永远比他费劲心思的自拍好看很多倍。摸了摸他的五官轮廓，喻遥长叹口气，回复周煜。
“他来找你了？”
好一会儿才回，“嗯，这人，来这儿这么久第一次找我，狼心狗肺。”
“你在哪儿？”
周煜给他发了个定位截图，“吃完，要走了。”
“贺晋平住你家？”
“没，他住的酒店。你们到底吵什么了？”
“他住哪个酒店？”
周煜发了一连串“父爱暴打”的表情包，一时没回复，好一会儿，语音过来了。
喻遥点开听，里面先是呼呼的风声，嘈杂的说笑声，周煜的声音痞里痞气响起：“老贺，你住哪个酒店来着，我特么转眼就忘了，改天去找你。”
贺晋平漫不经心答了一串，声音有点糊，但是能够清晰地听出内容。喻遥胸腔好像被这声音填充满了，竟觉得有点幸福，没几分钟，周煜发了个具体的房间号过来：“你加油吧，成事在天。”
喻遥给他发了个红包，真心实意道：“谢谢。”
他本来就想这么结束聊天的，周煜大概是跟贺晋平分道扬镳了，时间得闲就一直跟他唠，说了些贺晋平大学时候的趣事。那时候也有男的追他，不过特么又高又壮，跟座山似的。先他们还没看出这人的意图，就觉得性格不错，平时一起吃饭玩游戏处处关系。有一次大家去酒吧喝酒，那人喝高了开始拉着贺晋平的手摸摸捏捏，扯都扯不开，色迷心窍跟他表白。贺晋平先脸都吓白了，后面就一声不吭吃瓜子，回来跟室友聊了会儿，说明天晚上揍他去，结果第二天下午就在厕所把他给暴打了一顿。几个室友去医务室凑热闹，那人头上缠着大纱布，脸颊青肿，嘴唇还带着血。问贺晋平原因呢，就上厕所遇见了，那人在旁边盯着小贺不眨眼，眼神非常猥琐，贺晋平被激怒了，穿上裤子还不动声色洗了个手，倒回来揪住那人头就往墙上磕，旁边吓的鸡飞狗跳。
周煜发了长串“哈哈哈哈”，然后说“老贺看着不好惹，其实脾气还不错，那是他在大学第一次揍人”。
喻遥：“他恐同还是反同？”
“不恐不反，也没兴趣。”
喻遥又跟他说了几声谢谢，结束了聊天。
他躺在床上失眠，直到深夜还很清醒，老觉得贺晋平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因为他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不打人，二不骂娘。打人和骂娘有时候是解决问题和撒气的最好办法，而这件事太复杂，这两种不足以彻底地解开争端。贺晋平为什么给他钱，为什么跟他做，可能还是对雪儿有感情。喻遥就是雪儿，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他会不会喜欢我呢？脑子里要炸了，所有的事情烂成一锅粥，绕得他太阳穴突突跳疼。
无绪的想法只能让他坚定了某种看法，他是真的喜欢贺晋平。
*
喻遥从家门口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要去的地方不远，地铁最多两三个站。从地铁站口出来，正赶上工薪族朝九晚五的下班时间点，外面熙熙攘攘走动着人群。这片高新技术开发区年轻却卧虎藏龙，随便从身旁走过去的一个人，都可能是未来的亿万富翁。人潮的流动使得空气变得热腾腾的，喻遥往此地目前最豪华的酒店走过去，订了个房间。他想要的那间房已经有人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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