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淡夏浓。
古董空调嗡嗡作响，不制冷就算了，还吵得人晕头转脑。秋招败军走投无路，为五斗米下腰。
“喂喂喂！”碎发男生食指关节急速叩击桌面，低声道：“你们看我这新发型如何，像不像卓然在《百态》里的扮相？我与城头卓然孰美？”
“别吧兄弟，你这么问我说不说实话都伤感情呀。”平头男生道：“而且你明目张胆穿人家品如的衣服？做人起码有点底线吧。”
“昨天哭着求富婆包养的人可不是我。”卷发男翻了个白眼，道：“呐你也看到啦，跟楚导睡觉没准能怀个影视奖杯。”
“照你这么说，楚导可真是为演艺圈付出良多。”又一个男生凑过来，掰着手指头数道：“江城影，莫奇生，白维，卓然……”
几个男生相视而笑，各自心照不宣。
“以前我是不知道，不过嘛，楚导现在不是腿断了吗，就算想做1也做不了。真要潜，咱也不吃亏。而且楚导长得是真好看，做导演都可惜了。”
“还说是为梦想奋斗，我看你们就是馋人家的脸，真下贱。”
“喂！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像卓然那样幸运的演艺圈有几人？默默无闻时被楚桓发掘，给了他《百态》主演，一拍完就荣誉加身，身价水涨船高。你敢说你不想当卓然？”
《百态》是楚桓淡出演艺圈前最后一部电影，这部影片在国外电影节多次提名，也是这些学生聚集在表演大厅的直接原因。
不知谁感慨道：“金大腿就算断了……也是金……”
说话人被同桌抽了一拐子，他目光扫过舞台的刹那瞠目结舌。
他们议论的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舞台上。
舞台下面鸦雀无声。
十几双眼睛一时间全聚焦在舞台中心。
轮椅上的人气质清冷，天气已经转热，那双刚才被提及的金断腿上还盖着一张薄毯。
视线上移，来人俊眉修目，简单的白色内衬外罩米黄色无袖毛衫，唇线天生平直，五官清秀温雅，哪里有半分魔鬼的影子，倒像是书卷中走出的墨妖书魂。
楚桓进入表演大厅时，迎面就听见那句‘金大腿就算断了，也是金大腿’，他抬手制止身旁想上前呵斥的人。
比起俊雅的‘魔鬼导演’，楚桓身旁眉峰紧蹙的高大男人更叫嫩头青们害怕。
“看来你们脑子里还算装了点正事，不然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幼稚园。”
“琢文。”
楚桓唤了一声，高大的西装男人应声，俊朗的面皮绷紧，鹰目寒光凛凛，与黑客帝国只差一副墨镜，瞧得人头皮发麻。
他走下舞台，给每个人发了一叠A4纸。
“大家拿到的是这次要选的角色资料与相关剧情选段，接下来会给大家三个小时琢磨剧本，你们可以相互讨论，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三个小时后我们正式开始试镜。”楚桓看了眼表，道：“现在开始计时。”
学生们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窥见竞争之意。
开玩笑，就快滚出学校了，他们真的不是来这儿聚众八卦啊！
刹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沙拉沙拉的纸页翻动声。
楚桓将所有人的表现看在眼底，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评估。
这里可能没有他要找的人。
三个小时后，学生们一一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
楚桓一一看完了，愿意听他意见的，他也都一一点评。
结果如楚桓所料，《狂徒》的主角陆斗很难从艺术院校里找到，这些科班学生不缺理论知识，缺的是社会历练。
可他如今人脉全断，名气也不好，只能来学校碰碰运气。
楚桓脸上没露出失望的神色，学生们却已经猜到了结局。
难过固然有之，再怎么死鸭子嘴硬，听过楚桓的细心点评与中肯建议，不少学生心中还是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你们还年轻，甚至没有真正踏进演艺圈，现在就急着去定义这个圈子只会自找烦恼与不痛快。无论何时，相信自己总好过相信别人。”
分岔路前，楚桓停下了轮椅。
黄色花骨朵从桂树上一跃而下，盘根坐在楚桓腿上，好奇这个人要往哪去。
犹豫不前的人揉了揉眉心，他从制片方那里争取了三天时间，三天内找不到更适合的主演人选，剧组就必须启用投资方悦诚塞来的玩票。
一年前，他躺在病床上，从整日不散的昏聩中睁开眼睛。
“楚导，我就是个喜欢做白日梦的编剧，您看看，咱们能不能一起把这个梦实现？”
黄行一满身臭汗，他哥哥楚越找来各种珍奇玩意只为讨他宽心，这家伙侧头用袖子抹一把脸，从洗到发白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叠纸。
“从我看完《百态》，就开始着手写《狂徒》，那时您已经退出演艺圈了，可我总觉得，您还会回来。我写完后您没有回来，所以我来找您啦。”
找到楚桓时，黄行一身无分无，他能给他的，就只有那厚厚一沓剧本。
看在黄行一这个狂徒的份上，楚桓最终还是翻开了那本《狂徒》。
扉页卷起的风吹来蓬勃氧气，飘摇残烛至此怦燃。
磨了一年，他和黄行一将剧本磨得‘珠圆玉润’，千辛万苦磨平了他哥的脾气，制片方磨出来了，投资方也磨齐了，却在演员阵容这里寸步难行。
旧识们互相推诿打起太极，华戏中影直接拒了他的选角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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