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动。
阿娅化身前来,实力不过半领域;牧羊人持有死亡本源,可是实力却已经跌落回了半领域的境界;唯一是领域级的先知,被拥有怀表的苏和稳稳克制;如果我不出手,这一战毫无悬念。
但是我出手呢?
我可以去拿地狱权杖,将它毁掉,但宁舟本来就是无冕之王;齐乐人的灵魂几近破碎,不需要苏和推波助澜就已经摇摇欲坠;吕医生我可以救下,可他如果不做出改变,就一定会死在愈来愈难的强制任务里;如果我帮助先知对付苏和,可他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不是剩余生存天数,而是一个玩家所能达到的极限,他坚持了二十二年,但也仅此而已,大限已至无力回天。
在这山雨来临之际,我无能为力。
先知只需要怀表走得慢一点——
苏和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一把细长的佩剑出现在右手中,裹挟着领域者的力量,雷霆万钧般向先知刺去,先知的身影却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长剑刺空,原本站在苏和对面的先知消失了,留下一个迷茫懵懂的小知。从一开始站在这里的就是这个化身。
地下冰宫的大阵也在这一刻完成了,任凭欺诈魔王实力超群,也休想在一刻钟内离开此地。这里只剩下随时可以离开的我和他,先知对我可真是非常放水。
“刚才,为什么出手?”苏和把“什么”这两个字读得很重。
“……先知他拯救了无数岌岌可危的灵魂。”我说,“我觉得建立黄昏之乡的那个人,一定非常非常温柔。”
“大部分人劳碌一生,奔走他乡,杳无音讯。他们宛如枯木,在死亡的边缘线徘徊,苟且活着。”我低下头,“回来的那一天,我看人们黄昏的大道上踽踽独行,一步一步泛着灿光,那么渺小,脚踩在地上无声却也震颤,那是在扎根。”
“那是我第35次看到那样的日落。恒星即使死亡,但他的光芒依然会向我照射而来。”我已经做好了独行的准备,“他放弃了取代我的想法。”
“不是第35次。”苏和说出了一句出人意外的话。
我听懂了言外之意:“……你怎么发现的?!”
如同极力掩饰却片片剥落的搪瓷,一碰就将溃不成军。
——魔术师说:“如果我被苏和找到,绝壁要死。虽然他可能并没有发现我,除非他是个下流的偷窥狂,在你古堡惊魂时就用视线扒了你的衣服,再把你在想象中切片做分析。”
是镜像——他在古堡惊魂时进过苏和领域!
苏和不常撒谎……大部分话都是真话,就是实际含义不一样,似是而非地误导他人。最能骗人的并非谎言本身,而是他那张线条轮廓优美的嘴,一张一合,哪还能再听进去他说了些什么。
对自身强大有恃无恐的自信,表面看似柔和实则将人紧紧相逼的语言。温柔背后是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微笑装着嗜血的快乐,衣冠楚楚的表面影藏着纯粹的野心。
他是欺诈魔王,我像那条金鱼。
从未像现在如此恐惧过他。
苏和带着些怅然看着我:“你从始至终都认为,我会像对权利那样……你们又怎么能一样。”
“你总是一视同仁。”我几乎能笃定他现在是在骗我。
“…………”是缄默。
“我从未停止过爱你,只是你不再相信。”他声音都哑了。
我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片段。
——“不用说,我也没有告诉你一些事情,不是吗?”
——“当你动摇了对一个人的信任,其实最难过的是自己。”
——“你可以打开我的胯,也可以朝我心口开枪。”
——“可以给我一个新的机会吗?闻唐。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抓住的。”
——“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不信。”我不去看他。
欺诈魔王有太多前科了,我怎么能相信他会改过自新。他自己都相信恶魔的信用,何况他是魔王,还是欺诈。
三年前,苏和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和本源,以一个新人的身份进入黄昏之乡,假装自己的本源是重生,名字是苏瑜。成功地骗取了先知的信任,先知他让苏瑜和司凛幻术师一起继承黎明之乡。
但是苏瑜找回记忆后狠狠把他们骗了,曾经由先知一手创建起来的黎明之乡,没有成为他理想中的那个新国度,而是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挥向他的一把刀。
地下冰宫中的天使像崩塌了,先知住进了冰湖里,终年与极寒为伴,为的是延长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先知曾经对我说过的计划,寻找三个以上本源契合的半领域,共同维系黄昏之乡。可这样的传承是有代价的,就像每一位龙蚁女王都会飞快衰竭,先知也将永远与时间本源融合在一起。
技能卡不能救回先知,技能卡也是一种规则,先知是领域级别的人,本来就能有限地改变一部分规则。用规则救回规则本身就是一个谬论,何况先知是…要和规则融为一体。
今天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今后的局面注定是你死我活。
良久良久,他只是看着我。
“该结束了。”我扭头转身,先行走向冰宫的大门。
苏和绕到我面前,欲言又止。我又走了两步,他抓住我的手腕紧紧握住,依然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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