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左右，我跟关山重终于看完了那部一点都不好看的好莱坞科幻片，我揉了揉被特效闪到的眼睛，活动了一下站到发麻的脚。
出酒店的时候揣在口袋里的热水袋这会儿已经完全失去了热度，扯着我羽绒服的口袋向下坠，沉甸甸的，我干脆把它掏了出来，拿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玩。
关山重估计是看不下去我这样折磨它，伸手把它取了过去，然后盖在了我的眼睛上。
“都不热了，敷眼睛没用啊。”我不用想就知道这位养生少年想干什么，小声嘟囔。
“那也总比没有好。”关山重这么回了我一句。
那行吧，你说的有道理，重重哥哥总是全天下最有道理的那个人。
我乖乖闭上眼睛任由他动作，隐约从夹缝中看见站在我俩前面的邹元思好像是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完全蔫了。
我感觉我也差不多了。
之前看电影的时候还好，虽然电影不怎么好看，但至少有剧情撑着，再怎么着都是在看故事，但现在闭上眼在关山重手底下敷眼睛，我敷着敷着就开始犯困，头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的，人也站不住，直往关山重的方向栽。
事实上这个挤得密不透风宛若沙丁鱼罐头一样的队伍里也没给我栽倒在地的机会，但关山重还是一把把我撑住了，拍拍我让我把重心挪到他身上。
一整个晚上过去，周围本来热热闹闹聊着天的艺考生们也都慢慢安静了下来，偶尔才有小声说话的声音，但我还是感觉睡不着，只是不想睁开眼，靠在关山重身上与其说是在酝酿睡意，不如说是在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我感觉自己稍微缓过来了点儿，便把热水袋从眼睛上取下丢回口袋里，然后问关山重：“几点了？”
“六点四十。”他看了下手机。
冬日里太阳出来的晚，透过大厅的玻璃门往外看，还是黑乎乎的一片，零星有几个发着光的路灯。我换用自己的腿来支撑身体，环视了一下周围。
每一个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艺考生此时看上去都跟霜打了的茄子没什么区别，脸上写满了困意，正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之中。
怎么说呢，看上去既有点像是丧尸围城，也有点像是在春运期间只买到站票，在绿皮火车上挤了十个小时之后的样子。
一个个看上去都看破红尘，马上就要破碎虚空，超凡入圣。
我被周围充斥的这一股奇异气氛吓得一抖，感觉困意都被吓没了。
“越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关山重偏着头听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问我。
“你别吓我啊……”在现在这种氛围之下冒出这样一句话很吓人的好不好！我学着他的样子侧耳去听，但除了周围艺考生们偶尔小声讲话的声音外什么都没听到。
“你听到什么了？”
我边问他边控制不住地开脑洞，别是什么飘忽不定的女声，嘴里小声念叨着“我不能死”之类的吧？！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到浑身发毛，生怕面前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死相凄惨的红衣女鬼。
邹元思也被吓得不轻，跟我一起四下张望了半天，然后一齐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关山重。
重哥啊重哥，你到底听见了什么啊！
“感觉好像听到了有人叫卖早餐的声音。”关山重摸了摸下巴。
我晕死：“都放寒假了，学校里怎么会还有小摊贩来卖早餐啊？再说大学生吃早饭也应该是去食堂吧？”
邹元思点头附和。
“你看啊，艺考时期来了这么多考生，滴滴司机都加班加点做生意了，有叫卖早餐的不也很正常吗？”
邹元思：“可我们出不去啊。”
“谁说出不去？”关山重指了指大厅里拉着的围栏。
我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邹元思站的这个位置还挺有利的，没有在最前面被挤得无法移动，也不会在后面脱身不能，刚好位于大厅，出入都方便，毕竟大厅这个们……我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好像没挂锁。
“我去试试。”关山重一锤定音，转过头来问我“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这时候了谁还纠结想吃什么啊，当然是有什么卖的就吃什么啊！昨天晚上我跟关山重就在高铁上随便吃了点快餐，到酒店之后为了养精蓄锐更是早早睡下，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只是之前以为没东西吃一直没好意思说而已。
“不挑食，好养活。”我对着关山重笑。
“那行，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热的。”关山重说完之后转头去看邹元思，“你要点啥？”
邹元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谄媚的笑容：“重哥，你给我带一份一样的就行，我也不挑食。”
太恶心了邹元思！我抬手就想去抽他让他正常点，关山重点头表示同意，人潮汹涌之中，我试图伸出手欢送他离开，站在我们旁边一直昏昏欲睡的一个姑娘迅速抬起了头。
然后。
——“壮士留步！”一声高昂的声音打碎了清晨的宁静，即使是在机构里见惯了周围人练声的我也被她吓了一跳，这姑娘如果不学播音主持改学声乐的话，一定会是个非常出色的女高音歌唱家。
姑娘不知道我在心里怎么议论她的，语气依然充满了欢快：“壮士！帅哥！代购吗？！小哥哥你真好看啊！给我也带一份吧我给你钱！微信支付宝现金支付都行！现在先给你钱也行！祝你考全国第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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