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楠一感觉从没有这么好过，在他以往的经验里，喝酒最到滋味的时候当属快断片前的那几下，而现在，这感觉他妈简直爽爆了。
他觉得自己脑子几乎是得疼炸了，但是精神却好得很，不仅哪儿哪儿都有劲儿，甚至连那首几百年前都没人再唱的老歌，他都能给顺下词。唱的那叫一个豪气，他简直觉得自己要不去参加个选秀都枉费了他这一身才华。
“我进门开始就想说，你唱的那是个什么鬼，开麦了么？怎么开了麦还没这背景音乐声儿大呢？”
“来，赶紧着下去，爷今个给你露一手——”
“你别扯我啊——乖点，等哥唱完了就去找你。”穆楠一把挣开杜旻的拘束，游刃有余地将双手往台上一撑，整个人就轻盈地翻过了能比他人还高的台面上。
杜旻眼下几乎傻眼，要说这小可爱腿短还能蹦也就是算了，毕竟个小轻便。但是他这推人的力气着实是让他有些吃惊，他本觉得就冲着他这小细胳膊，甭说是揽住他了，就算把他整人兜起来更人贩子似地扛起就跑 ，他看都不是什么难事。
而刚刚，就凭他推人的那股劲儿，杜旻可再难把他可什么软弱纯真小可爱之类的词牵扯到一块。
杜旻站在台下，抱着反正现在也没多少人，反正也不会是他出丑的念头姑且就这么看看他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干脆顺着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坐下，一面看戏，一面给乐手们手势让他们先去后场歇会儿，穆楠一这才得偿所愿有了拿麦克的权利，正对在舞池中央。
这会儿真不算早了，人却还不算少，就连店里做事的伙计都又好些跑外头抽烟怠工去了，顾客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顾着自己的事儿。这偌大光怪陆离的空间里，实在有很多人，也着实有很多你能看着起头，但永远也猜不着后头的故事。
就像现在，同杜旻一样坐在的地下的观众在穆楠一开口之前，也着实没猜着这人开口居然会是个这么路子。
笑脸面人儿总是容易讨别人喜欢，小的时候给得老师喜欢，工作了讨上司喜欢，而现在，就算大伙明知道这人是撒泼还就是挺乐意看他接下来还能怎么演。穆楠一这会儿说半句话就得是卡个一下，吐个几个字开始嘴瓢，这台下坐着的大伙儿也没人起哄，跟看相声似的就等着看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穆楠一对着麦连打了好些个嗝，这嗝则是给扩音放大了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还得是带着韭菜花儿味儿的那种，他反而也不在意，挠个脑子也呵呵笑：“你们他妈笑啥呢笑，人……呃……不都会打嗝的吗？”
“打个嗝……呃……能算什么！”
“都别笑了，洗干净耳朵来听老子唱！”
穆楠一长得一副与摇滚极其搭不着边儿的模样，眼下搭配着他那喝醉了含含糊糊的声音，更是叫人觉得逗乐，反倒是不觉提了兴趣。而再他开口，台下的人倒终于不是只给他逗乐的程度，台下这一片直接没给忍住，在他开口的那一下开始炸开了花。
就算是二十多年后的而今天，红透他们爸妈那一辈的上个世纪歌曲，如今让人听到还是不免让人为之一振。
他那唱的什么？
来，头一句——“我知道，世界很大，我或许没那么好。”
“但你为什么上了别人的宝马车……”
句句嘹亮，每一句溜出口都让杜旻想起了初高中他们参加红歌比赛时候那股撕心嘞肺的劲儿，每一句基本都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每一句基本都没好好给人听。
调不准，要说不准个几句也就算了，毕竟咱大部分人没什么艺术天分，这很正常。
但是要说这每一句，甚至每个字符都不再调上的，那就真的很稀少。
穆楠一这会儿也已经在台上吼了有好一会儿，后台本就意难平的主唱碾碎了他才抽了几口的烟条儿，台下独酌的观众差点没忍住把这口喷出来，而杜旻，则是很无奈的上台、封麦、带人。
杜旻作为一个小小股东参股的这家清吧，虽然它目前只是个自开张以来亏损至今，甚至于不得不通过各种例如说‘群男扮女’的非常规手段来招揽人气，妄图能抵抗得对面那二舅姑奶奶的势力。
但直到今天，直到杜旻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投资臭手的称号的这一刻，他倒是不想了。
真要再让他唱下去，明个他这店就能红，后天他们店就会成为条街上圈子里最负盛名的那家——史上最无品味的文艺清吧。
人来就问今个怎么不唱小三儿了？什么时候来整首‘老炮儿’听听？杜旻脑子里基本能浮现本店最大股东看见这把商机的钱眼，以及卜纪那跃跃欲试打算把这店的氛围往土味上再冲几个劲儿的恶趣。
打住，必须到此为止。
“你不能再唱了。”杜旻对他说道。
“呜——呜——呜——呜——呜”。穆楠一开始支吾。
“我放手，但你闭嘴。”
“呜呜。”
杜旻松了手，穆楠一这才缓口气。
“我唱得还不错吧。”穆楠一才得喘气的机会就开始显摆，语气还挺认真，问他话的时候态度也很诚恳，惹得杜旻都没好意思说实话。
“挺好的。”杜旻虽是这么说，却别过头再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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