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这次是在他们的家。
林鸦感觉好了很多。
他舒服地窝在沙发里，翻看架子上的书。
“原来这个剧是你写的啊！”林鸦的手指拂过编剧的名字，“‘寒鸦’……是你和我对不对？‘Hannja’！”
“是啊，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江寒头疼地靠着椅背。
当事人一点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看完一个剧本，已是日落西山。
“你好厉害啊！我以为你学的是电影制作，没想到写剧本也这么厉害。”林鸦翻到一页指给他看，“哈哈，不过你也会为了迎合观众加入这种低俗的桥段。”
江寒没有回答。
他满心想的是，如何能把他送回去。
“果然之前太忙了，对你了解还是不够。你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呢，江医生。”林鸦放下剧本，“‘江医生’，好像现在不能这么叫你了。现在真的要算的话，你应该叫我‘林医生’。”
“我的病就是爱你，你治不好的。”江寒叹气，“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不，既然是我推你入地狱，那么除了我，还有谁来救你？无论你杀死我多少次，我都会再来的。但你想清楚哦，潜意识治疗有10%的死亡率，如果你再不接受我，我很有可能就死在来找你的路上了。”
“那就请你不要再来了吧。我是一个杀人犯，而且杀死了你的父亲。就算醒了又怎样呢？”
林鸦摇摇头，“当时的情况，很明显是他直直向你加速撞去，在撞到你之前起码还有一百米的直路可以减速。而你，只是在慌乱之下不小心踩到油门而已。”
“你是这么理解的吗？”
林鸦俏皮地笑，“江先生，我不想做什么道德标兵，如果有人要因此攻击我的话，那么尽管骂我好了。他死了，我可以说是如释负重。这么多年，我一直祈祷他能突然死去，是我太过胆小，才害你落到如此境地。”
“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会害怕吗？”
语言果然是没有用的。
林鸦走过去抱住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脸畔不断地啜吻，一千次，一万次。
“这里没有别人，也挺好的。”林鸦和他面对面坐着，不客气地把双腿架在他腿上，随手又抽了一本剧本来看，“就这样，岁月静好，天长地久。”
江寒苦笑道，“没有天长地久。你在我的潜意识里待久了，会逐渐失去自己的意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而我也只是不想看你死，一直在苦苦支撑而已。”
“那就请你多支撑一会儿吧。”
林鸦快速地翻阅着这本从未听闻的剧本，《瞩目》。
江寒非常疲倦，终于开口哀求道，“林先生，你放过我好不好。”
要再说一些，绝情的话。
江寒能感受到，自己非常虚弱。
他不知道自己醒来会面对什么样一个自己，是完好无缺，还是终生残疾。
哪怕身体上没有缺陷，他这样一个有过犯罪记录的人，现在又被卷入林岳时的案件之中，也只会给林鸦带来麻烦而已。
“我短暂的一生，一半都在围着你打转，我累了。”江寒抓住林鸦的脚腕，慢慢地放到地上，“可以请你……离开吗。”
他想赌。
他可以再杀死林鸦一次，在林鸦再次进入他的潜意识之前，自杀。
这样就都结束了。
“不。”林鸦扬起脸，忽地把手中的剧本放到他手里，“这个剧本是为我写的对不对？虽然我演技很烂，但是这个剧本我有信心可以演好！我们一起把它做出来怎么样？”
《瞩目》。
根据福柯的“凝视”理论，权力机制发挥作用的过程其实是被观察者被物化、被异化的过程。人们的视线不仅对他们本身发挥着认知功能，更对被观察者发挥着语言功能，借由观察规范指导被观察者的行为，从中攫取支配被观察者的权力。
这种单方面施加的暴力“自动地产生出一种真实的征服，在被囚禁者身上造成了一种有意识的和持续的可见状态，从而确保权力自动地发挥作用”。
你像神一样，万众瞩目。
却也像狗一样，受人摆布。
林鸦的眼神越来越亮，他终于找到破解难题的钥匙。
“来吧。”林鸦向江寒伸出手，“让我爱你。公平起见，也让我成功一次吧。”
这刺目的人间。
病床上的人疼痛着睁开眼。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你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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