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慎从公司离职的这天，宋轻言早早地开车来接他。
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车里，刚坐稳就被扔了一件羽绒服过来，宋轻言靠着椅背调侃他：“小谈总从今天开始终于能多穿一点了。”
谈慎在西装外面套上衣服，鼻尖冻得发红，“不去吃个饭庆祝我失业吗？”
宋轻言把住方向盘，点点头，“那一定得庆祝，你失业我待业，喜上加喜。”
车开了出去，远离身后那座大楼，或许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谈慎笑了笑，闭上眼睛休息。宋轻言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语气不似方才轻松，“我有点担心申景。”
连他都还暂时无法接受谈振鸿去世的事实，不知道申景能不能走得出来。
谈慎沉默了一会儿，情绪藏在眼睛里，一闭上就看不见了。但宋轻言能感受到他在低落，或许是因为名义上父亲的死亡，但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我前天去了墓园。”
宋轻言并不知道这件事，但也没有追问的心思，只静静地等对方说下去。
“谈振鸿的墓碑前面有一捧花，新鲜的，是黄色玫瑰。”谈慎缓缓道，“我没见过他这么不理智的一面。”
宋轻言想了半天，也无法将申景和送出玫瑰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多联系他吧。”
“我会的。”谈慎听起来快要累得睡着了。
宋轻言尽量开得平稳，却听见谈慎又突然问道：“你不可能一直在这儿陪着我吧。”
“说不定呢。”他状似随意答道。
“你已经陪我两个多月了，你还有自己的工作。”
宋轻言没说话。
他放心不下谈慎，两个城市终究相距太远，谈慎或许还不能适应再次离开他。
“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他故意道，“你这就开始腻味了吗，无情啊谈慎。”
谈慎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看向他，“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他目视前方，却觉得自己早就被看穿了，不由得一阵紧张。
“但是我不想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谈慎深吸一口气，“我想申请国外的艺术学校，如果你同意的话。”
“你……”宋轻言一阵语结，“你想去国外读书？研究生？”
谈慎的反应有些微妙，“对，要读两年，可能那两年都见不到你几次。”
事情有些突然，但也在他曾经的设想之中，他这会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藏起自己的不舍。
“你不用问我的意见，考虑好就去做，至于见面的事……”
谈慎担心地叫他名字：“轻言。”
宋轻言终于处理好情绪，手握着方向盘呼出一口气，笑道：“是好事，两年我可以等，你呢？”
飞快地转头看了对方一眼，谈慎的眼神再也不像七年前那样偏执，此时只有专注认真。
“我也可以等，短暂地离开你不是一件坏事，我想努力找出来与你之间最好的距离。”
宋轻言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谈慎近来说话越来越让他招架不住了，明明都只是陈述内心固执，但听起来总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谈慎却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往家里跑，就像你之前一样，想回来见你，回过神已经在机场了。”
“谈慎……”他心里泛着甜酸，假装镇定道，“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吃东西。”
谈慎带着笑意看他开车，也不问去哪里，等到车停又乖乖下车跟在他身边。心里隐隐猜出宋轻言想做什么，又不想点破。
进店前瞥了眼招牌，故意问道：“想吃甜点？怎么前两天不叫我下班帮你带？”
“想跟你在店里吃，”宋轻言嘀咕道，“以前哪儿有机会实现，就没好好约会过。”
虽然是工作日，但夜幕刚刚降临，店里人不少，不乏几对情侣。谈慎一进去就被宋轻言打发到一旁，丧失了靠近柜台的权利。
几分钟之后，宋轻言捧了个小小的六寸蛋糕，走到他身边时都没敢抬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
角落里还有空位，两人坐了过去，高大的绿植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宋轻言把蛋糕往桌子中间一摆，手里攥着的两根蜡烛也露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低着头往蛋糕上插蜡烛，紧张的情绪暴露无遗。
“咱俩认识十七八年，一晃眼你都二十八了，”他越说越低落，“我还没有正经给你庆祝过生日。”
宋轻言一直记得谈慎十岁那年不愉快的生日，没吃上生日蛋糕，还不小心受了伤。
“今年就从吃生日蛋糕开始好了，以后再逐渐隆重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一抬眼，撞进了谈慎温柔却直白的眼神。
“以前我觉得自己的生日不值得庆祝，”谈慎伸手拨了拨那两根数字蜡烛，“但现在有意义了。”
宋轻言还是没忍住红了耳朵，用打火机把蜡烛点亮，语气却分外逞强：“那当然有意义，毕竟是我给你过的，不一样。”
谈慎眼里倒映着光，笑道：“是，那我明年还想要礼物。”
“好啊，我大方满足你，”他把蛋糕往对面推了推，眼含期待，“许愿吧，生日之神今天破例，你可以许三个愿望。”
谈慎双手交叉合十做了个样子，没闭眼睛，直直看着宋轻言。
“我希望，宋轻言一直健健康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勾起唇角，“生日之神答应你了，他让你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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