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筋拔骨,练就半妖之躯。
众星捧月之仙尚且如此,尚且如此。
“应曦。”云卿唤他,双眉紧锁,目光悲怆如斯,“我本不愿如此。”
应曦心中大痛。他放下花盆,手脚并用爬自他身边,妖火冰寒,冻得人颤颤,眉睫均凝了白霜。
“没事的,卿卿。”他一开口便直冒烟气,指节冷得僵硬,就双手互相搓热了点,去碰云卿的脸,“你一定会好起来。”
“不要过来,会冷。”云卿呼吸一窒,却动弹不得。
他贪恋的一抹微光,就在眼前。
应曦充耳不闻,压制住直打颤的牙齿,小心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搂在怀中,让他去听胸膛里心的跳动。
云卿的手臂悬在他身后,不知如何摆放为好。
“卿卿是傻子吗?”
应曦喘着粗气,偷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略微活动寒冷肿痛的手指。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移开。
他直视云卿的目光坦荡如砥,又承载着江河湖海。坚如磐石,又柔软似纱。
“感到痛苦时,大可了当说出来。我会一字不漏听进去的。”
有软绵绵的东西轻轻贴上眼睛。云卿下意识合上眼眸。
鸦羽似的长睫在亲昵的触碰中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
那是应曦温热的唇瓣。
亲吻雨点般滴落在云卿眼角眉梢。缓慢而细密地,缀在他狰狞可怖的半张脸上。
二人的呼吸混着寒气细细交缠。像在冬夜相互取暖,雪粒子扑簌落满肩头,融化在暧昧月色里。
应曦吻过他的眉心,眼睛,鼻尖,最后顿了顿,小心翼翼挨上他的嘴唇。
又轻又暖,浅尝辄止。匆匆到来,匆匆离去。
似乎只是在春和景明之时,闲暇倚在树下,唇边掠过的第一瓣桃花。
云卿的双手有了归属,慢慢圈住应曦的腰身。他忽然发觉,他还是欠缺了许多重要的东西。
譬如孤注一掷的魄力。
“若你的前路长夜漫漫,我会为你掌灯。不对,我就当那盏灯,即便微弱,不怎么好使。可它永不熄灭。”
“可是卿卿,你也不可先行放弃。”
应曦皱着脸,语气带了几分任性:“我才不许你放弃。一望无际的黑里,唯自己能照亮自己。”
“你信不信我?”
云卿望着他,静谧无声,混沌思绪回笼,荆棘般的尖锐软成了一片宁静的湖。
应曦乌黑的眼睛亮得惊人,直撞进他心里去。他总是明媚的,像三月桃,灼灼其华。
不。
折尽江南春色,不及他点漆双眸。
纵笨嘴拙舌,难以言明,他至少期望应曦平安喜乐,长久炽热如光。
在应曦极力坚强,极力成长,携着温凉月光奔向自己的同时,还有颗贫瘠淡泊的心为他怦然如一,为他情动不已。
这从来不是应曦一人的执着。
即使微毫,他也盼图应曦明白。
云卿给出了回答:“我信你的。”
怎会不喜欢。
应曦却不知听见与否,弯起月牙似的眼睛,笑起来:“卿卿,妖气好像散了。”
他如释重负,环顾四周,妖火果真如卷起的毯子,逐渐收归云卿指尖。
应曦情不自禁抱住云卿,蹭了蹭他的脸颊:“卿卿好厉害。”
云卿闭了闭眼睛,耳朵倏地烫起来。
厉害的是你。
——
应曦安然无恙走出来,领着珑夜与梁岐返回秘境。
云卿虽没能恢复如初,却已收回了遍地妖火,仅留下爬过指尖的黑纹。
他并没有完全痊愈,应曦也清楚这一点。
珑夜步入秘境中,目光不在二人身上,而是最先落在入口不远处,讶异张了张嘴。
“应曦,你的濯草……”
应曦顺着他的方向一看,差点一蹦三尺高。
“我的天,这祖宗终于要开花了?”应曦生怕它长脚跑了一样,一步步跨过去,扑住了那盆草。
那真是株草吗?
他多日来精心呵护的宝贝,鹿茸上长出一朵朵盛开的小花,米粒大小,千淘万洗漉出金黄花蕊。
应曦雀跃不已,正要将它递给珑夜,耳畔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猫叫。
“喵。”
众人回身,竟是匆忙离开,未来得及跟上珑夜脚步的小黑。大概是从入口循着珑夜的味道跟了进来。
它撒着娇,喵喵叫着,伸出两只肉爪刨了刨珑夜的衣角。
珑夜顺势拎起它的后颈皮毛,手臂却蓦然一僵,差点把猫扔在地上了。
不知黑猫在哪里横冲直撞过,它脖子上悬挂的玉铃铛,好巧不巧,横贯了一道裂隙,晶晶亮。里头源源不断往外冒着灵力,恰恰属于珑夜再熟悉不过的人。
前花神朱琉。
灵力带着目的游移,渐渐铺开来,就像雨后初霁,将方圆数里笼罩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封存的结界就此张开,将在场者吞没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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