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他爷叔做得了晚饭，顾宗胤忙把老太太搀到餐桌边，只见一桌子花红柳绿，煎炒烹炸，都是老头子的拿手菜。
顾宗胤说：“我又不是客，爷叔还弄了这七个碟子八个碗。我妈现在腿脚不方便，你已经够辛苦的，我来帮不上什么忙，你还要服侍我！”
顾宗胤他妈妈却直接拿起筷子来，说：“你同他客气啥？吃呀！”
他爷叔将一个碟子挪到他母子俩跟前，口吻中掩不住都是炫耀之色：“宗胤，你尝尝看这个！你妈前两天还说我这道菜的功夫进步了，她这张刁钻的嘴巴都挑不出啥毛病。爆腰花一不能太老，老了嚼不动，二不能太嫩，嫩了生腥气重，一样勿好吃。你倒尝尝看？”
顾宗胤连忙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果然香脆爽口，不腥不腻，赞道：“爷叔这一手功夫太嗲了，到华侨饭店当个主厨没问题！我妈这福气真的好。”
顾母说：“我看我的福气是要比你好一些，你们家那个徐珊，菜也做勿来！日子过得这样粗糙，成天飞来飞去，不像个做人家的样子！”
顾宗胤被她戳中死穴，一时无语，只得闷头吃饭。
他之前在电话里听他爷叔把他妈妈在厦门遇到的那场擦碰事故颠来倒去地说了好几天，今天跑来一看，老太太精神尚好，也肯听话，焦虑便去了大半。一时心情好，连饭也多吃了两碗。
老头子一面吃饭一面卖弄自己的手艺，把做菜的门道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
顾宗胤连个自己的厨房也没有，更遑论做菜，心想他爷叔这一手被他自己吹上天的绝活后继无人，怕是要失传了！要是叶锋现在在这里就好了，说不定两个人还能取长补短相互讨论。
这念头一起，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光是想一想叶锋坐在这房子里对着他母亲，就叫他产生一种近似于心脏麻痹，半身不遂的感觉。
顾宗胤想，这真是中了邪了！
他还记得叶锋听说他国庆不和他们一起玩时满脸失望的样子，这两天也不知怎么的，他反复咂摸着叶锋当时的表情，心里竟产生了一点类似于忧伤和心疼的感觉，甚至还有些被人默默期待着的那种不可名状的小得意。
饭后顾宗胤抢着洗碗未遂，被发配到他妈身边陪聊，老太太断了腿哪里也去不了，在家里抱本红楼梦窝了一整天，此刻正缺个小太监捶肩，顾宗胤恰司其职。
母子两个难得面对面地凑在一起聊天，除了再讨论一遍她老人家在厦门遭遇的这次事故，以及骨质疏松的体质之外，作为不可回避的重点，话题依旧围绕着顾宗胤的婚姻状态和感情生活展开。
“你和徐珊现在怎么样？”
“就那样吧！”
“怎么还不要孩子？她太忙了不肯生？”
“再过几年吧，不生也没关系的。”
顾妈妈银白色的刘海一甩，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我看实在过不好就分了吧，互相耗个什么劲儿？”
顾宗胤：“……妈！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哪有你儿子自己不提，你先劝离婚的？”
顾宗胤他妈切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就这女的！你现在这老婆！徐珊！我一直就觉得你跟她不合适，当初也是你二舅非说她好的！好什么呀？不就是好在家里有俩钱？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缺钱吗？安步以当车，无事以当贵，跟这些商人搅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我看你跟她结婚，还不如当初跟那小孔呢。”
顾宗胤听完自家老妈这一番厥词，几乎脸色发白：“妈！你怎么又……我们说好不再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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