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鱼跃于渊（三十五）
晌午的百华街上格外热闹，一顶红色轿子从闹市经过，慢慢地停了下来。
梅月上前拉开轿帘，皇甫飞灵娉婷的身子走了出来。
此时皇甫飞灵也能自由外出了，身边除了几个黑魔卫时刻保护着夫人，梅月和兰心也是寸步不离。
现在鸢飞戾忙着探查李昌太子的下落，而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偶尔出来一次，也是买些胭脂水粉吃食酒肉。
“南来的北往的，东奔的西走的，各位瞧一瞧看一看，祁山州郡最甜的莲花糖馥香出锅喽！”
老板热情的吆喝着，又往火炉里加了些干柴, 大力翻炒着铁锅中的糖仁。
隔了老远，皇甫飞灵便闻到了莲花糖的香气, 当下走过去微笑道：“老板, 你这糖仁好香啊？”
卖糖仁的老板见这位夫人衣着娇贵，他脸上堆起笑意，言辞恭敬道：“这位贵人，要不要尝尝小人这莲花糖？”
皇甫飞灵冲他点点头，看着老板熟练地将刚出锅的糖仁包好，在老板递来袋子之后，又递来一个瓶子：“这是小人额外赠送的，糖仁配着香蜜味道会更好！”
“谢谢你！”皇甫飞灵接过瓶子，立刻就发现不对劲，那老板正眯着眼冲自己冷笑呢。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瓶子，回到轿子里，对梅月吩咐道：“我们回府吧！”
两个轿夫抬起轿子，悠悠地打道回府了。
这时皇甫飞灵才取出瓶子，从里面扯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本宫给过你机会，你知道怎么做。
她见过袭月帝姬的笔迹，这是袭月帝姬的亲笔手书。
而瓶子里面还有一颗红色的小药丸，乃是剧毒之物。
皇甫飞灵嘴角溢出凄凉的笑容, 她如何会不知道袭月帝姬的用意？
这位帝姬根本不想让自己活着回到大轩。
忧心忡忡的皇甫飞灵回到府中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看着掌心那枚见血封喉的毒药，眼泪簌簌地落下。
是的！
她必须得死！
只有她死了，袭月帝姬才能找回颜面，将来才能名正言顺的执掌凤印。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如果自己就这样自尽的话，戾大哥会有多伤心？
“你们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准靠近！”门外响起了鸢飞戾的声音，皇甫飞灵急忙收起毒药，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鸢飞戾进门后，看见爱妻坐在桌旁，轻轻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走过去说：“飞灵，我已经拿到虎符了，过几日便率大军出征，你与我一起走！”
“嗯！”皇甫飞灵淡淡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看到她泪痕犹在, 鸢飞戾心疼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是心情不好，你不用理会我！”皇甫飞灵说, 眼中满是悲凉的哀意。
鸢飞戾以为她放不下皇甫氏族, 但心会连累家人，便安慰她道：“今日魔君已经答应我要恩赦你的家人，我们走后，想必他也不会再为难他们，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甫飞灵却再也忍不住心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幽幽说道：“如果大帝姬容不下我，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鸢飞戾说，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有精力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戾大哥，你可曾想过，袭月帝姬何等尊贵？她与你相配已经是委身下嫁了，可如今你我已成结发夫妻，这让大帝姬在天下人面前何以自处？若她容不下我，你要怎么办？”
皇甫飞灵诘问得很认真，很执着，让鸢飞戾无法回避这个尖锐的问题。
“我已经想好了，只要我们能回到神州，若殿下容不下你，我便与殿下解除婚约！”说到这，鸢飞戾下定决心道：“若是再不济，我们连神州也不要回去了，我带你去北狄，牧马放羊，从此归隐江湖！”
听到这样坚定的承诺，皇甫飞灵还是心有疑虑：“可是你江山共主的理想怎么办？你舍得下吗？”
那一刻，她看到了心爱人眼中的悲凉和无奈。
是的！
鸢飞戾放不下，这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会让人疯狂。
一个是爱情！
一个是信仰！
“飞灵……”但鸢飞戾依旧坚定而有力地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从小孤苦伶仃，要不是义父，我是活不到现在的，曾经我是那么痛恨这个世界，但是遇到了你们，我才知道人情可贵。
这一生，我已经负了纤云师姐，负了子依，负了殿下……
我已经负了三个女人，我也厌倦了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我不想再有任何人因我而死，
你明白吗飞灵？
纵然忠义两难全，我也不要再负了你啊！”
迎着心爱人痛苦的眼神，皇甫飞灵拭去眼底不知为何流出的泪水，将鸢飞戾紧紧抱住，柔声道：“戾大哥，我皇甫飞灵何其有幸，能遇到你这样的有情郎君，便是死了，也无怨无悔的！”
这美丽女子嘴角有淡淡的甜蜜笑容。
她多么希望这一刻即是永恒。
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像天上的流云永远变幻着形态，因为风最是无情，它撕裂一切天地不逾的誓言。
几日后，奕国八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集结在昆仑谷内，连营数百里，各种攻城辎重也在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但鸢飞戾的如意算盘却要落空了，似乎魔君早已料到他会临阵倒戈，同时还任命魔擎作为监军，尉迟衍作为副将，纵然他有虎符帅令在手，也难以绕过两人去发号施令。
想在魔君眼皮底下行临阵倒戈这种事，显然是行不通了。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根据袭月帝姬发来的密函说，她已经打探出李昌太子的下落，只要自己能回到神州联盟军阵营，到时大帝姬一样可以为自己正名。
宽敞的帅帐内，鸢飞戾将袭月帝姬的亲笔手书投入火盆中，那封密函很快便化为了灰烬。
“你带话给殿下，一切按计划进行！”他对探子交代道，那探子便退了出去。
鸢飞戾每日都会派出去很多像这样的探子，表面上是在刺探敌方军情，但这个探子却是他和神州联盟军之间的联络人。
而刚才被他烧掉的那封密函中所谓的计划，其实就是大帝姬让他今夜便离开昆仑关，他师门的人会在沿途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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