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清眸激荡,有欢喜,又有急切和忐忑。
有情,才会心乱。
“姊姊,”萧琰顿了一下,说道,“自从与千山学长磨道,我入了色.欲境,心境就不复不动明王的清静境,情感易动。我不确定,对你的情动,有没有受到这种心境的影响。”
萧琰眼睫微垂,浓密又柔长,似她此时柔软易感的心,她承认,她对沈清猗动了情,却不能确定,这是纯粹的心动。
“你让我,想一想,想清楚。”
“好。”沈清猗几乎立即接口。
她心口咚咚,满心里只盘桓着“对你情动”,心口似潮水涨满,又似火焰灼烧,手指轻轻抚上她脸,眸中的情意要滚溢出来,“我等你。”
萧琰感觉她的指尖发烫,却又微微颤抖,是欢喜,也是不安,不由得垂了眸。
沈清猗的手落下,理了理她的衣领,又理她的衣襟,微垂着眸子,神色清静,有些淡色的唇轻抿着。
萧琰心口又有些牵痛。
忍不住抬手轻握了她渐渐透凉的手指,说道:“已经很平整了,不用理了。”
沈清猗:“嗯。”
垂着眸,额头抵在萧琰肩窝,“让我靠一下。”
萧琰坐身子有些僵直,跟着肩部又放松,让她靠得舒服些。
心里想道,若她最终抽肩而去,姊姊会不会心死若灰?
萧琰心里又痛又沉。
幽幽冷梅香气进入她鼻端,似冬日的梅梢雪,看似宁静,却是暗浸寒意,让她心口颤瑟。
室内沉寂,唯有落地钟嗒嗒的走着,还有两人的心跳,不平静的跳动。
沉寂中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是短短的时间,廊上响起轻微的足音时,沈清猗已经直身坐起,眸子清冽,容色沉静。
“道师,朝食已备好。”白苏在格门外禀道。
“阿琰陪我用膳吧。”沈清猗柔语浅笑,眸子若秋水,清冽又动人。
萧琰笑应“好”,暗将纠结纷乱的情感沉下去,只余温馨和欢喜,正是以往和沈清猗相处的感情。
却还是多了一些不同。
用膳的小阁内只置了一张食案,两份一样的粥点荤素,各置一边。世家膳食讲究精细,要花色多而份量少,务求杂食均衡,萧琰见案上膳食依然精致多样,没有以道门的清淡为食,心里微微点头。
八样荤素均是她的喜好,若是以往萧琰定要笑嘻嘻说“姊姊真知我心”,但如今知她情意,反不愿她事事随己,因为爱自己而改变喜好,抬眸笑道:“姊姊以后不必与我一样。”
沈清猗清眸似深潭映光,折荡着光,温柔又迷离,“你若在我身边,用什么都是喜欢的。”又低语道,“你若不在,用什么都一样,不过是苦瓜、青橄、柠果,三味而已。”
苦瓜味苦,青橄榄未成熟苦又涩,柠檬味酸,你若不在,唯苦、涩、酸三味,哪还有其他味呢?
萧琰哑口,垂眸,默默抬碗,羊乳杏酪入口津甜软糯,却不似往日那般香滑,反而有种涩。她不愿被沈清猗看出,沉下心用食,很快八样粥点荤素均被她用尽,又一直分心关注沈清猗,见她慢吞吞的用了一小碗玉蕈汤,又用了一样同心生结脯,便恹恹放箸了。
萧琰眼眸顿了顿,起手将那小碟茯苓花蜜山药糕递到她面前,“这个开胃。”
沈清猗看她一眼,慢慢用了。
萧琰又将那小碗以鲫鱼茯苓银耳十八味熬出来的十八子粥端到她面前,“这粥不错,熬得入味,清香不腻。”
沈清猗看她一眼,又慢慢用了。
萧琰再将那小碟金粟平搁她面前,又将那碟松仁拌菠棱菜搁过去,“这道凉菜配点心正好。”
沈清猗看她一眼,这回却将箸搁下了,慢悠悠道:“你知这一样是什么?”
碧波泛玉仁呀。
萧琰心想难道还有别名?好奇笑道:“不知是何道名?”
记得在长安无量观时,用的点心菜肴都有蕴意或深或浅的道名,应该是从三清宫传出的传统吧。
沈清猗清冽眸子看着她,唇角浅勾,“这道菜是暗送秋波。”
萧琰:“???”
这是什么道名?……不,不是道名。
她忽地醒悟,菠棱菜中隐了松仁,这不就是暗送(松)秋波(菠)?对着沈清猗的盈盈目光,她不由耳根一热,又禁不住噗哧一笑,说道:“这是哪位道厨的神命名?”
沈清猗睇笑盈盈,“道厨姓沈。”
萧琰:“……呃。”
任她平日活泼机变,也禁不住沈清猗这般情意直白,那样清冷的人却将情意赤.裸裸的呈给她,萧琰觉得受不住,耳根热度直升,呐呐道了声:“姊姊。”转眼又明白,轻咳一声,“姊姊你是故意的吧。”故意作出恹恹不食,让自己心疼不忍,于是有了秋波的话头。说着她又垂眼,低笑。
沈清猗看着她轻叹,“我送你恁多秋波,你竟不回我一个。”
萧琰不由又咳一声,眼一转,机智的将那碟松仁菠稜菜端起,“春天的菠菜最好,这一盘都给你。”
沈清猗眸子漾漾,轻声一笑,眸中情意如万斛碧波。
萧琰呼吸一顿,微微垂眼。
“阿琰。”沈清猗声音柔柔。
萧琰应一声,“姊姊。”
一边跪坐侍奉的白苏菘蓝忽然有种脸红耳热的感觉,不由都将目光错开,心中奇怪,却暗舒口气。
以往在承和院时,少夫人和十七郎君一起用膳都是愉快轻松的,今次不知怎么回事,莫名的有种压抑的感觉……难道是道师与世子和离十七女君心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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